《悉达多》

赫尔曼·黑塞

Posted by ZhouSh on February 25, 20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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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看的一些书,带给我的共同真理就是:重要的是面对事物的态度和看法,而不是事物本身。不要纠结过去或沉迷未来,要把握当下,也只能把握当下。

黑塞是个诗人,语言充满诗意。译者在后记中说到本篇是黑塞在荣格处做心理咨询时所作,所以也折射着荣格的分析心理学。主角悉达多是释迦牟尼(姓乔达摩,名悉达多)的一个人生阶段,释迦牟尼本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(今尼泊尔境内)的王子,同主角悉达多一样,舍弃王族生活,出家修行。全书看似诠释佛学,本质上是哲学与心理学。

摘记如下。


昨天我已告诉你,我会思考、等待、斋戒。你却认为这些没用,其实他们很有用。

思考是智慧的源泉,等待是与时间的和解,斋戒是对欲望的克制

大多数人仿佛一片落叶,在空中翻滚、飘摇,最后踉跄着归于尘土。极少数人如同天际之星,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,没有风能动摇他,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。

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

世俗将他囚禁。情欲、贪欲和惰性,以及他最蔑视、时常嘲笑、视为最愚昧的唯利是图俘虏了他。他拜倒在钱财下,赚钱于他不再是游戏和琐事,而是枷锁和负荷。

重要的是心态。

她的美已开始枯萎,带着隐匿的、未被言说的、未被察觉的焦虑:惧怕衰老,惧怕凋敝之秋,惧怕必死的命运。

少年时,我只知神明和献祭。青年时我只知苦修、思考和禅定;我渴求梵天,崇拜永恒的阿特曼。壮年时,我追随忏悔者生活在林中,漠视肉体,忍受酷暑、严寒和饥饿。之后我又奇迹般地与佛陀和他至高的法义相遇,关乎圆一世界的真理如同血液般在我体内奔涌,但我又不得不告别佛陀及其伟大学说。我跟迦摩罗学《爱经》,跟迦摩施瓦弥学做生意,赚钱又输钱。我学会养尊处优,满足肉体。我失去精神家园,荒疏思想,忘记圆一。不是吗?在这漫长曲折的路上,一个男人成了孩子,一位思考者成了世人。然而这条路又十分美好,然而我胸中之鸣鸟尚未死去。这是怎样的路!为重新成为孩子,为从头再来,我必须变蠢、习恶、犯错,必须经历厌恶、失望、痛苦。可我的心赞许我走这条路,我的眼睛为此欢笑。为收获恩宠,重新听见“唵”,为再次酣睡,适时醒来,我必须走投无路、堕入深渊,直至动了愚蠢的轻生之念。为了重新找到内在的阿特曼,我必须先成为愚人。为了再活,我必须犯罪。这条路还会引我去向何方?它如此古怪、泥泞不堪,或许是个旋回。它自便吧,我愿随它走。

[1] 梵天:指印度教的创造之神。梵天亦称造书天、婆罗贺摩天、净天,是印度婆罗门教的创造之神,梵文字母的创制者。与毗湿奴、湿婆并称三主神。

[2] 阿特曼:在印度文化中,”阿特曼”(Atman)一般具有”真我”、”自我”、”纯我”、”神我”、”灵魂”,以及”意识”等意义。 “阿特曼”一词早见于《梨俱吠陀》,最初它被用来指人的”皮、血、骨、肉、心”,以及”呼吸”等,后被引申为个体灵魂(”小我”),与世界灵魂(”大我”)或宇宙统一的原理——”梵”相提并论。

[3] 唵:读作om。唵表示佛部心,代表法、报、化三身,也可以说成三金刚(身金刚、语金刚、意金刚),是所有诸佛菩萨的智慧身、语、意。唵为白色,象征本尊之智慧,属于禅定波罗蜜多,能除傲慢心。

悉达多轻生之时顿悟,回想自己的一生,从圣贤堕入凡尘,感受过一切苦难,而今看山还是山了。

你也跟河水悟出“时间并不存在”这一秘密吗?

时间是个谎言,我们不拥有过去,过去只是被筛选加工的回忆;我们也不拥有将来,将来总与我们想像不同;我们拥有的只有当下,只有现在。

难道不是时间折磨人,令人痛苦,令人恐惧?人一旦战胜时间、放逐时间,一切世上的苦难与仇恨不就被战胜、被放逐了?

与时间和解。

一位真正的求道者,真正渴求正觉成悟之人不会接受任何法义。但得道之人却认可任何法义、道路和目标。

求道者追求真理,但真理不是唯一。得道之人包罗万象,海纳百川。

人独自行过生命,蒙受玷污,承担罪过,痛饮苦酒,寻觅出路。

如今,他待人比从前少了聪明、傲慢,多了亲切、好奇、关心。

一个探求之人往往只关注探求的事物。他一无所获,一无所纳,因为他一心想着探求,被目的左右。探求意味着拥有目标,而发现则意味着自由、敞开、全无目的。可敬的人,你或许确实是位探索者,但你却因努力追求目标,而错过了些眼前事物。

别只顾奔赴目的地,而错过了沿途的风景。

知识可以分享,智慧无法分享,它可以被发现、被体验。智慧令人安详,智慧创造奇迹,但人们无法言说和传授智慧。

世界并非不圆满。世界并非徐缓地前进在通向圆满之路,世间的每一瞬间皆为圆满。一切罪孽都承载宽赦,所有孩童身上都栖息老人,所有新生儿身上都栖息亡者,所有将死之人都孕育永恒的生命。没人能看清他者的道路,强盗和赌徒的路或许通向佛陀,婆罗门的路或许通往强盗。在最深的禅定中存在这种可能:时间被终结,人视过往、当下和未来的生活为同时。这时,一切皆为善、圆满和梵天。因此在我看来,世间存在的一切皆好。在我看来,死如同生,罪孽犹如神圣,聪明等同愚蠢。一切皆有定数,一切只需我的赞善、顺从和爱的默许。这样于我有益,只会促进我,从不伤害我。我听遍灵魂与肉体的安排,去经历罪孽,追逐肉欲和财富,去贪慕虚荣,以陷入最羞耻的绝望,以学会放弃挣扎,学会热爱世界。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、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,而是接受这个世界,爱它,属于它。

世界是你看待它的样子。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、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,而是接受这个世界,爱它,属于它。

或许正是言辞阻碍你获得安宁。因为救赎和美德,轮回与涅磐也只是言辞。世上本无涅磐,涅磐只是个言辞。

审视世界、解释世界或藐视世界,或许是思想家的事。我唯一的事,是爱这个世界。不藐视世界、不憎恨世界和自己,怀抱爱、惊叹和敬畏地注视一切存在之物和我自己。